笔者在追问的过程中发现,很多村民提到张亮夫妇赚这么多钱,却只让孩子在乡里的九年一贯制学校寄宿就读,他们认为相对于张亮夫妇的收入来讲,这是一件没有出息的事情。但对那些家庭收入水平较低,而把孩子送到隔壁乡镇就读的村民,反而被大家公认是有出息的人。那些收入并不高却能够把子女供养到大学毕业的村民,更是被作为有出息的人,而在雍村中口耳相传。
尽管在物质收入上处于短缺,但这种村落中以“有出息”为显相的“面子”,却是谁也不能不顾及的村落舆论。家长按照送子女入读学校的等级层次,也被私下划分为一个与出息与否相关的高低等级序列,尽管这种分化相对于村民自身所拥有的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而言,长期处于被统计无视的隐匿层面,但它确实构成了村民们相互标签化的一个日渐趋盛行的分类标准,以至于选择性的教育致贫,被认为是一件与出息相关而无论怎样都合理的消费。
相比于城市里通过服饰、名车、住所等符号因素而标签形塑的最小差异化身份区隔,在农村里通过对子女教育的不同消费选择,更容易形成一个在认同度方面高低差异明显的区隔性身份序列。
底层教育选择被进一步撕裂
这样的情况在笔者对该县蜀镇中学的调研中得到了证实。
蜀镇中学的教育教学水平在全县排名第二,仅次于县实验中学,却仍然留不住学生,一部分学生去了县实验中学。但让蜀镇中学的校领导和老师们更为不安的困惑是:城关镇另一所中学的教育教学质量明显不如蜀镇中学,中考的升学率也不比蜀镇中学高,为什么还有更大一部分生源去了那里呢?
最后蜀镇中学的校领导和老师们一致认为:
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学校地处乡镇,而城关镇中学距离县城仅有15里,所以很多家长才会选择把子女送到城关镇中学去就读。另外,最近几年,县里宣传比较多的“城乡统筹教育综合改革”和“城乡教育一体化”等概念,对我们这种地处乡镇的学校非常不利,它们夸大和渲染了城乡的差距,武断地确证了农村学校不如城里学校,很多家长也就此断定乡镇里的学校不可能比县城的学校好。尽管数据显示,每年我们排名全县第二,但还是有很多家长觉得我们在说假话。
另一方面,乡镇的家长觉得义务教育阶段都免费了,认为不给钱就入读的学校肯定不好,所以挤破了头也要到县里上实验中学,即使去不了实验中学,也要想办法把子女送到县城里的其他学校。这些学校虽然说是就近入学不收取费用,但面对这么多从其他乡镇涌入的学生,他们很难真正免费,但很多家长反而觉得只有收费的学校质量才好,于是进一步催生了家长找关系去县城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