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源于大众,而经典版本是个人创作。在浩繁的资料中做系统性整理,赋予它们文学性,是现代观念实践的过程。一苇对这本故事书的创作,出于真正的热爱。像荷马一样的特别能讲故事的盲眼祖父,给了她一个充满生趣的童年。当她长大读到同样的故事时,发现远没有记忆中精彩,于是她立志和丈夫共同完成这件事。丈夫意外离世,她一个人坚持了下来,这一坚持,就是十年。
比之原来心口相传,她这个故事版本,令人钦佩的努力首先就体现在文学性上。她在语言的有效性上,在结构的建设上,在节奏的把握甚至韵律的控制上,都下了很大功夫。这是一个漫长的摸索实践的过程,她利用自己做老师的便利,专门开设故事课,一遍一遍给孩子们讲,寻找最合适的语言、最合适的结构。我们知道,故事对孩子要能起到最好的效果,需要不一样的语言和节奏。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她取得了很大的、很特别的成功。她的目的也是如此,首要就是简洁明晰、生动有趣地讲好故事。她的语言非常干净、凝练,在民间口语的基础上有一种文雅之气,这是典型的文学语言。有了这种文学性的保证,这些故事便具有了个性,不再单纯是一个来自民间的故事,而是一苇讲的民间故事。
在系统性上她所做的也正是一个经典版本需要的。在万千故事中选出最典型的,本身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同时,对每一个故事来说,我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百衲本,而是在相同或相似的故事间进行梳理、辨别和取舍,形成一个最平衡的版本。这种取舍有时甚至会牺牲一些版本中精彩的细节,但更重要的是她以这种博采众长的方式,让很多故事焕发了真正的光彩。
就像她自己最喜欢的《范丹问佛》中那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十年间默默做这样一件事,她并不知道最终会有怎样的成果。现在书出版了,也许她并不是能够做好这件事的人中文学水平最高的那个,但她是做了这件事,并做得非常好的那个,这足以赢得我们的敬意。毕竟,写作是一个人的事业,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义、代价最大、回报最少,也最孤独的事业。
童年与阅读
童年是阅读的开端,不带任何功利,却带有最多的欢乐。孩子们的好奇让他们如饥似渴地通过阅读来了解世界,激发想象,潜移默化的知识和认识自然而然像泥土里的种子一样在心里生根发芽。当我把这本最新出的《中国故事》带回家时,迅速成了儿子的睡前读物。他那自顾自突然爆发的大笑,让我想起了当年沉迷于《365夜故事》的自己。笑声,发自内心的笑声,平静的生活中突兀的笑声——那种最忘我的欢乐,给了如今被孩子教育中各种竞争搞得有些焦虑的我一个非常直接的警醒。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让孩子陷入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却忘了从根本上什么是他最该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