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定量200克,哪里够吃?只有用大油也就是猪油弥补了。每家每户都有一个钢精锅,专门用来存放大油的,炒菜时就挖一勺,香喷喷的,大油炒菜比清油炒菜好吃得多。好吃的还有肥肉或是猪皮炼出油后剩下的油渣,用盐拌一下,绝对是美味。
当然,这些都是母亲抹在我的舌尖上感觉出来的。母亲做什么都香,都好吃。辣子炒鸡呀,芹菜炒肉呀,西红柿炒鸡蛋呀,油泼辣子呀,尤其是她做的蒸肉。肉必须是五花肉,是母亲精心选购的。豆瓣酱是母亲亲手做的,装在一个口小肚子大的陶制坛子里,吃的时候就舀点出来。母亲把五花肉用豆瓣酱拌匀了放在锅里蒸,风味独特。母亲六年前病逝后,做豆瓣酱的手艺在我家失传了,现在我用从超市里买来的郫县豆瓣酱去蒸,再也没有当年那种母亲的味道了。母亲走了,把我的很多快乐、幸福和体验一起带走了。
记忆最深的还是萝卜干炒腊肉。萝卜这玩意从来都不缺,向来是人类尤其是穷人的好朋友,什么时候需要都会出现。萝卜可以生吃,可以切成块清炖羊肉,清炖排骨,也可以切成萝卜丝、萝卜片炒着吃,可以晒萝卜干,也可以腌萝卜干,这些活我都帮母亲干过。晒萝卜干是把萝卜洗干净,竖着切成厚片,每一片中间切两到三刀但不能切断,屋外拉上一道或是几道长长的细铁丝,把萝卜片一排排挂在上面晾晒,直到完全除去水分为止,这时的萝卜干就可以存放起来随时炒腊肉了。腌萝卜干的方法很多,用晾晒过的萝卜干也行,用没晾晒过的也行。母亲惯常的做法是用盐、剁椒把晾晒过的萝卜干拌好,喷上适量的“八连大曲”,装在腌咸菜的坛子里密封起来,一个月以后就可以开吃了。一揭开坛子盖,香气扑鼻,真是一道下饭的好菜啊!在那蔬菜大棚尚未诞生,反季节蔬菜尚不知为何物,新鲜蔬菜极度匮乏的日子里,腌萝卜干尤其是在冬季,为延续我们老蒋家四口人的生命作出了不朽的贡献,这自然首先要归功于母亲。至于萝卜干炒腊肉,那自然更是上品。腊肉也是母亲熏的,母亲用的是连队随处都是的柳树枝,熏出来的腊肉带有特有的乡野气息。我总是整不明白,为什么萝卜干和腊肉的组合就这么有味道呢?远比青椒炒腊肉更能吸引眼球,招惹鼻孔,诱惑舌头,刺激胃液。世间男女都如萝卜干和腊肉般“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哪里还有分手拜拜这码子事呢?
晚饭时分,我走到住所附近奇台路上的一家川菜馆,余兴未尽,又点了一份萝卜干炒腊肉下饭。川湘一家,味道也差不多,但是远远赶不上“母亲牌”的。不过我已经很满足,公选面试落榜的不快也渐渐淡了。晚上,我想打开电脑,再看一遍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明天以一颗平常心,打道回伊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