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纸包,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我的外甥女也比平时乖了起来。红包里是折叠的钱,外婆一点点打开来,就想塞到我们的口袋里,我们也客气地推搪起来,像打太极拳一样。后来最小的收了,大的也收了,我还是坚持不收,把钱收好又放进外婆的口袋里。
春节到了,大家都回来了,外婆似乎也开心了很多要我扶她起来去后院晒晒太阳。
我慢慢地推着轮椅,轮胎碾过地面发出吱吱的怪声,外婆一点点从阴影中出来。阳光懒散地洒在她的白发上,但看起来却已经是那么朝气蓬勃。
外婆没有说话,半响。我鼻子一酸,说要去那梳子给外婆梳梳头,梳头的时候还一直夸外婆漂亮,还很年轻。
外婆把钱又从口袋里掏出来,说要我拿过去,说这些钱不只是给我的,还是给我妈的,还说她就攒了这些钱想给我们母女,说这么多兄弟姐妹中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母亲。
两个外甥女突然跑过来,外婆不动声色地把钱放到我的口袋里,我摸了摸,似乎没有推拒的理由。
原来阿姨要把那几只鸡杀了摆酒喝,两个外甥女实在心疼就来求外婆,外婆似乎也很无奈,我就推着外婆回了房间,找了个理由叫她们让外婆好好休息一下。
小时候我很期待受到压岁钱,因为没有劳动就能拿到钱多好啊,而且钱拿的越多说明你越招人喜欢。
今年去阿姨家过春年的时候两个外甥女都好像有些疏远我了,因为我长大了。
已经没有人给我压岁钱了,大家都只问我的成绩如何。和外甥女玩游戏的时候有个阿姨拉过她们的衣服一副寒嘘问暖的样子,然后笑笑就走了。
后来她们异口同声地喊着妈妈,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压岁钱。
每个人都盼望长大却害怕失去小时候的特权,今年外婆走了以后,我好像突然长大了好多,今年也没有人给我压岁钱了,其实我不是希望有人给我压岁钱,而是希望能再感受到外婆拉过我的衣角说着:“这些钱你放好,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的那种温暖。
那种温暖是顺着她日渐冰冷的手游上我的衣服然后像针一样刺进我的皮肤里的。
长大了总会失去一些东西,年迈的外婆,皱皱的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