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和前片有联系,又要换意,从而显示出这是另一段落,形成岭断云连的境界。辛弃疾却往往突破这种限制,《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如此,这首《破阵子》也是如此。沙场秋点兵之后,大气磅礴,直贯后片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将军率领铁骑,快马加鞭,神速奔赴前线,弓弦雷鸣,万箭齐发。虽没作更多的描写,但从的卢马的飞驰和霹雳弦的巨响中,仿佛看到若干连续出现的画面:敌人纷纷落马;残兵败将,狼狈溃退;将军身先士卒,乘胜追杀,一霎时结束了战斗;凯歌交奏,欢天喜地,旌旗招展。
这是一场反击战。那将军是爱国的,但也是追求功名的。一战获胜,功成名就,既了却君王天下事,又赢得生前身后名,当为壮也。
如果到此为止,那真够得上壮词。然而在那个被投降派把持朝政的时代,并没有产生真正壮词的条件,以上所写,不过是词人孜孜以求的理想而已。词人展开丰富的想象,化身为词里的将军,刚攀上理想的高峰,忽然一落千丈,跌回冷酷的现实,沉痛地慨叹道:可怜白发生!白发已生,而收复失地的理想成为泡影。想到自己徒有凌云壮志,而报国欲死无战场(借用陆游《陇头水》诗句),便只能在不眠之夜吃酒,只能在醉里挑灯看剑,只能在梦中驰逐沙场,快意一时。……这处境,的确是悲哀的。然而没有谁可怜他。于是,他写了这首壮词,寄给处境同样可怜的陈同甫。
同甫是陈亮的字。学者称为龙川先生。为人才气豪迈,议论纵横。自称能够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他先后写了《中兴五论》和《上孝宗皇帝书》,积极主张抗战,因而遭到投降派的打击。宋孝宗淳熙十五年冬天,他到上饶访辛弃疾,留十日。别后辛弃疾写《贺新郎》词寄他,他和了一首;以后又用同一词牌反复唱和。这首《破阵子》大约也是这一时期写的。
全词从意义上看,前九句是一段,十分生动地描绘出一位披肝沥胆,忠一不二,勇往直前的将军的形象,从而表现了词人的远大抱负。末一句是一段,以沉痛的慨叹,抒发了壮志难酬的悲愤。壮和悲,理想和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从这反差中,可以想到当时南宋朝廷的腐败无能,想到人民的水深火热,想到所有爱国志士报国无门的苦闷。由此可见,极其豪放的词,同时也可以写得极其含蓄,只不过和婉约派的含蓄不同罢了。
这首词在声调方面有一点值得注意。《破阵子》上下两片各有两个六字句,都是平仄互对的,即上句为仄仄平平仄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