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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读我的小说哭的读者来说,我喜欢笑的,因为哭是内向的,对外无法敞开胸襟,反倒是幽默会让人鼓足勇气,这个我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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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德·钱德勒是我1960年代的崇拜对象。我读了十几遍《长久的告别》。他的主人公都很独立,他们独自生活的方式给我印象深刻。他们孤独,但在追寻一种体面的生活。如你所知,日本是一个有极度群体意识的社会,要想独立很难。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都想更加独立,但是很困难,他们受到孤独情绪的折磨。我想,这也是年轻读者支持我的作品的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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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曾在1904年,致友人的一封信中说:“我想,我们应该只读那些咬伤我们、刺痛我们的书。所谓书,必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的大海的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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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轻人邂逅《麦田里的守望者》并得到新鲜的感动,一定会把这本书作为生涯喜爱的书珍藏起来。为这种幸福的邂逅送上真诚、温馨的祝福,才是喜爱《麦田里的守望者》的老前辈的自然的感情流露吧?说得更广义些,那才是真正的读书家的器量吧?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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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从小读了许多书。虽然不怎么学习(因为我不太喜欢学校这东西),倒是一直看书。我看过好多书。但不是特别喜写文章,也从来没喜欢过自己写的文章,毋宁认为自己不擅长写文章。念大学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会以写文章为职业。世上有太多优秀的小说,我怎么也无法认为自己能写出那样的东西来。只要以读者身份与书本产生联系便足够了,我想。因此自己像这样居然成了小说家,连续写了二十五年以上的小说,还勉强以此为生,至今我仍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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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没有兄弟姐妹的所谓独生子,向来不觉得一个人独处有多痛苦。总之,看看书,听听音乐,自己发明各种各样的游戏,跟狗儿猫儿一起玩耍,不管多少时间都能一个人打发掉。一旦坐在椅子上打开书本,就久久沉湎其中,每天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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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日本文学,我喜欢夏目漱石、谷崎润一郎,但不喜欢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他们是叫人郁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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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岁时我最喜欢书。每当学校图书馆里有新进的装在硬封套里的图书,我就请求女图书管理员把不要的空书套给我,使劲嗅着它的气味。仅仅这样便感到很幸福。就是如此疯狂地被书吸引。当然不单单是嗅嗅气味,也读了很多书。只要是纸上印了字,几乎什么东西都会捧在手上阅读,各类文学全集也逐卷通读下来。整个初中和高中时代,我从未遇到过读书比我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