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本身没有错
新京报:你从业20年了,能为医生现在的状态做个总结吗?
段建华:在中国做医生很辛苦,体力辛苦还可以忍受,主要是精神上的压力。很多时候跟病人有交流障碍,现在还有生命危险。
新京报:交流障碍主要体现在哪些地方?
段建华:很多病人觉得,我进了医院,你就要给我治好。我现在可能只有一半时间在搞业务,一半时间是在病房里不断沟通,而在每天不断沟通的情况下,还会出现这种极端情况。
新京报:所以医患矛盾,也是沟通上的问题。
段建华:医患矛盾不是一天形成的,最近几年感觉特别明显。为了和病人沟通,我们也做了很多,医生都会学习心理学,学会和病人沟通,但也不是根本的办法。
新京报:6月份你到英国参加了一个培训,在国外有什么新的体会吗?
段建华:英国的医患关系很和谐,不可能发生我遇到的这种事。他们医生的地位非常高,病人对医生的治疗都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治疗前,双方公平沟通,一起制定大家满意的治疗方案。
新京报:的确,相互信任和契约精神是关键。
段建华:不一样,我们的医生没办法信任病人,病人也不信任医生。现在虽然有术前签字等,但很多人是不看就直接签字的,他们既不懂,将来也不会按契约来,出了事儿就是你的。
新京报:你觉得这里面深层原因是什么?
段建华:出事后我曾以为是职业有问题,现在想明白了,医疗事业本身是没有错误的,有问题的是社会上的其他东西,医疗体制、公众认知等等,这些不改变,医生个个都变成外交家也没用。
自己努力走出阴影
新京报: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和思考,你对自己未来的医疗事业会有什么打算?
段建华:我刚毕业时也有职业理想,现在四十多岁了,我不想放弃我的医学事业,那件事,就只能把它当成是一场噩梦,就这样过去吧。
新京报:在这半年多里,你遇到困难的时候,身边有人帮助你吗?
段建华:有很多,那件事之后,我的同事在医院大厅举起标语,声援我。同事们四处为我发帖鸣不平,省里的医疗工作者也都很关注我这个案子。
新京报:家人或朋友给过你怎样的帮助?
段建华:很感激我的妻子和小孩,他们很支持我,如果不是家庭,我可能早就垮了。还有一些我以前的病人说相信我,我很感动,其实大部分病人还是很好的。
新京报:还是希望你能从那个事件中走出来,迎接新生活。
段建华:谢谢你,我知道,最好的结果是自己走出来,我也在努力。但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组织来给我提供一些心理上的帮助,让我尽快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