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现场
没有晴天的半年
新京报:从受辱到看见道歉信,经过了7个多月,这期间你的生活是怎样的?
段建华:生活在煎熬中,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失眠、焦虑、封闭,每天坐立不安。回来上班后,好多人都说不认识我了,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头发基本上快掉光了。
新京报:都会想些什么?
段建华:各种情绪都交织在一起吧,一下子觉得很愤怒,有时觉得这社会不公平,为什么偏偏是我受到伤害,经常有想死的念头。
新京报: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吗?
段建华:这大半年来,我看绍兴的天每一天都是阴天,印象里就没有晴天过,没有开朗的时候,整晚做噩梦,就是走在抑郁症的边缘。
新京报:现在好点了吗?
段建华:在逐步恢复中,很难一下子恢复到以前那种自信,基本上都属于抑制的状态,精神很难集中,会突然觉得心慌,在给病人看病时,那天的画面又会一闪而过。
新京报:精神上受到伤害确实很难恢复。有尝试过一些自主康复或治疗吗?
段建华:最严重的影响是,我感觉到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都被改变了,虽然知道是不好的改变,但也没办法。我服用了抗抑郁的药物,但我自己是医生,清楚这些药物都没用的。
事发现场
避开风险?迎接挑战?
新京报:这半年来,你思考最多的是什么?
段建华:我做了20年医生,自信满满,也是医院最年轻的正高之一,业务水平肯定不算差的。但被迫下跪时我就在想,为什么要我下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新京报:后来你想出了什么样的结果?
段建华:我觉得整个社会氛围都变了,大家只要到医院闹,就多多少少会得到补偿,可能后来都传开了,闹得越大越有钱拿。这种情况下,受伤最大的就是第一线的医生,想到这儿我就感到害怕,觉得未来一片迷茫。
新京报:没有有效的机制来治理这些问题吗?
段建华:没有一个有效的第三方机制来处理、平衡这些纠纷,而发生暴力事件时,医院也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来保护医生。
新京报:这种害怕会影响到你现在的工作吗?
段建华:有影响,看病时会突然心慌,而且不太敢接一些有风险的病人了。
新京报:觉得风险背后可能是医生的人身安全问题?
段建华:我比较困惑的就是还要不要好好工作。比如说,这个病人凭我的能力是可以看的,但可能有风险,我该怎么办?我是只挑简单的,保证自己人身安全,还是去挑战,开展新的研究?
新京报:如果医生都不敢迎接挑战了,那会很可怕。
段建华:对,最怕出现的结局是业务萎缩,我做了还有风险,这些风险谁来给我承担?现在我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弱者。医疗体制的现状就是这样,我要怎样去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