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趁父母和奶奶都睡下了,我摸起一支手电筒,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柴草房,钻进了位于柴草房底下的地窖。
扑鼻的霉味没有吓退我的好奇,纷扬的飞尘没有掩没我的执着。一阵翻箱倒柜、东移西挪之后,一只小木箱暴露在我面前了。
这小木箱太精致了,精致得让我有点眼直。它比我的书包大不了多少,用红漆漆得贼亮。它的上面雕刻着一支红彤彤的木棉花,正面雕刻着一枚金灿灿的五角星、挂着一把没有合上的黄铜老锁。我轻轻地摘下锁,轻轻地揭开盖,轻轻地扯开红绸布,眼前倏地一亮:里面装着一个暗绿色的钢盔,钢盔上弹痕累累,还有一个洞穿的弹孔,系带上结着厚厚的黑痂;连我这个十岁的孩子一看就明白,这是经过了血与火洗礼的罕物。
像中国女排夺得了“五连冠”,我激动得心儿直跳。“这是战争遗物!”我立即冲出地窖,渴望让家人分享我惊人的探险收获。奶奶仍在酣睡,母亲不知去向,父亲正在磨柴刀。“爸,看我找到了什么?”我欢声朗朗,“你见过这东西吗?”
父亲放下柴刀,在身上揩干手上的水渍,接过我递上的箱子,打开盖子,瞧了一眼。“就是这吧?我知道了,”他不动声色地吩咐,“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去。”一点也没有我料想中的惊讶。
“这是钢盔呀!是经过了战争的钢盔呀!”我跳着脚解释,“这是我们家的东西吗?是我们家谁的东西呢?”
“是我们家的东西,是你奶奶的东西,确切地说是你爷爷的遗物。”
这个弹痕累累、血迹斑斑的钢盔属于奶奶,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在我的意识中,只有参过军的人才有这东西,只有见证了真刀真枪搏杀的钢盔才有这种纪历,而奶奶是一个连大山都没走出去过的小脚女人。我一时不能理解,急冲冲地问:“为什么不捐赠到博物馆里去展览呢?”我觉得这是我们家最值得骄傲的财富,应该好好地发挥它的价值。那一瞬间,我想出了无数个展示它的办法。
“奶奶知道她拥有这个宝贝吗?懂得它的价值吗?”
“她知道,也懂得,”父亲不耐烦了,虎下脸来命令,“快把它放回去。
我极不情愿地把钢盔放进了小木箱中。然而就在合上盖子的那一刻,一束源于天灵的火花点燃了我智慧的火种,我恍然大悟,这个钢盔便与奶奶曾经说过的故事联系到一起去了。
抗日战争末期,爷爷在八路军115师当破袭队副队长,完成了上百次破袭任务,被誉为“夜老虎”。1945年春季的一天,上级下达了伏击日军装甲列车的命令,并交由指导员带队去完成。但是临出发时,指导员远在千里之外的爱人突然来访,爷爷便义无反顾地为战友再披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