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晚年得子。五十岁才结了我这个“秋葫芦”。父亲自从辛亥革命起,他的前半辈子就在金戈铁马中闯荡,直到九死一生后才幡然猛醒地跑回家里草草成了个家哩。
地坪河里的人羡慕得要死,说父亲一人两件宝。父亲也说:“祖传的烟杆晚到的崽,给个金伢子也不卖。”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家里无半点可吃的东西下锅,母亲就望定父亲那杆如尺的烟杆出神。
队上的保管垂涎欲滴,他说他要以100斤红芋换它。保管家不缺吃,保管家不缺钱,保管家就缺父亲手中这根烟杆。
“换了吧,能填半个月的肚子哩。”母亲说。
父亲好久没有出声。临末了,狠狠地抽了一口,“噗”地喷将出来。烟窝子也不再掏了,拿到门坎上“咚咚”地磕,倒出一窝子烟灰,然后把烟杆往背后一插,扛着锄头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