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的规矩最终让生瓜蛋子折服
这是被困囚笼的鹦鹉、六爷和他身边的那群老炮儿,是老北京混子对尊严的最后渴望,是小老百姓碰事儿时惹不起还躲得起的残酷现实。
然而,这毕竟是再窘境都要强撑出那么点尊严的北京。至今依然有前门蹬人力三轮的师傅,会说自己不过是出来锻炼锻炼,以前的身份是济南军区司令员;如若不是乌伯司机带来前所未有的生存压力,依然会有出租司机在你钻进车里报出目的地后,回一句“不知道,远,不去”。几年前,在一部不为人关注的电影《盲人电影院》里,有一个经常在胡同里被欺负、自己也偶尔胡作非为的瞎子,可当一位无业青年试图帮他时,迅疾被啐回去,瞎子继续高唱着“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骑着木棍当马儿,骄傲前行。
这样的尊严,看起来非常可悲。换做二战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兴盛那些年,他们都能是德西卡或维斯康蒂电影的主角,《偷自行车的人》里牵着孩子小手悲伤离开的父亲,《大地在波动》里走投无路的渔民。只不过,北京不是会向尴尬现实低头的意大利,胡同里的老炮儿,只会吞下一碗炸酱面后,讽刺辛劳的外地人,“你伺候别人拉三轮,你妈知道吗?”
老炮儿不图名利,就是让生活“够吃够喝得咧”
尊严被挑衅,自尊被伤害,总是让当事人甚至旁观者痛心的。对尊严的底线,人与人也始终不同。《老炮儿》里,六爷挨了富二代耳光,忍辱负重回来,琢磨着怎么把儿子的事和耳光的事一件件地道办了,而从来认怂的老友灯罩儿,则建议能忍则忍,“不就一耳光子吗?没把另一边抽了不错了,我还抽过我自己呢”。更多时候,小老百姓只能把受辱后的报复,停留在意淫想象中,就像《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位马小军,被派出所放了后,回到家中,自己抽起皮带对着镜子耍狠,“我震东单震西单,还震你们丫炮局呢”。不过,狗急了还能跳墙,人真被逼到破罐破摔还不畏死那步,也就指不定闹出什么事。这种尊严的底线,北京老炮儿始终显得高一些。电影中的六爷需要为赎回儿子筹上十万,面对病榻上有糟糠之妻的穷兄弟开不了口,迈进生死之交气派的办公室时又不想再提钱,“我你还不知道,有过手头紧的时候吗?够吃够喝得嘞!”
这样的尊严,看起来非常可笑。我们曾在1989年的《本命年》里,通过姜文扮演的劳改释放者李慧泉熟悉过这样的人物。冯小刚饰演的六爷可能到了又一轮倒霉的本命年,穿着皮夹克,走出被自己鄙夷的富商办公室,在斥责了一圈以冷言笑语围观跳楼秀的朝阳群众后,心脏病发作,瘫倒在冰凉的路面上。“这不是刚才那人吗,不挺牛逼吗?装的吧,这叫碰瓷”。导演管虎没有塑造一个绝境反击的英雄,而是自嘲般的将他们这批老炮儿,弄成一个个虎落平阳依然要撑住颜面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