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大家眼中另一位主人公孙少安,我感觉他作为线索和见证人的成分更大一点,因为他太具有代表性了,他集中代表了那些坚强执着有想法的人,而这种人是生活中一种普遍的人物。在书中正恰恰因为他的这种典型性而失去了他应有的价值,当然这样说也并不是意味着孙少安不重要,他在书中很重要,但这种重要和孙少平的重要不一样,孙少平是典型中的非典型特例,而孙少安的生活和思想却整整贴近大部分人们的,就像他在爱情的选择上,家庭的观念上。
书中用很大的篇幅描写了几个人的爱情经历,人生中比亲情多了份缠绵,比友情多了份浪漫的爱情是路遥展现起笔下功底另一事物。每位人物的爱情都是那样真诚深刻,在那样一个年代,爱情的确是一种可以激励人们继续努力地精神动力,那样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催人泪下。润叶执着于与少安的感情,一直排斥李向前,家庭的不幸让两个人分居别离,每个人每天都咀嚼着痛苦,书中描写道李向前在开车到戈壁滩,忍受不了对润叶的爱与思念,而去抱着树咬到口中鲜血直流时,每位看到的读者都会心酸不已。这种爱情的遗憾恰恰是生活中每个平凡的人最常经历的痛苦,而这种刻骨铭心的爱情所引起的痛苦却是只有那种认真生活的人才能体验到的。最终李向前出车祸双腿截肢,润叶回到他身边,这种爱情的回归不能说讽刺,但的确很可悲,我不敢相信润叶对李向前的感情就是爱情,只是时间磨掉了她的棱角,消退了她的反抗——同情与愧疚不是爱情,但不得不说时间将会使一切淡化,不知道这是上帝眷顾受伤害的人,还是人类的悲哀,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似乎是作者有意所为,孙少安的爱情以最终的相互安于所归为结局,而孙少平的爱情又超越了“阶级”,他与田晓霞的爱情以晓霞的死为终结,我想这是作者不得不做的事情,最终不管他们两个在一起活不在一起,都是读者和作者所不能接受的或认同的。
人生往往是意外不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双水村的各色人物在历史的巨变中体验到了各自的苦痛与欢乐,但大家都仍然坚持着走了下去,迎来了共和国的春天,黄土高原解冻的一刹那,人们的命运也同时翻转,爱与恨突然有了一个发泄的地方,作者以这种独到的方式影射制度,的确是神来之笔。然而正如大家所说,路遥在对待历史时有一种清醒的认识,在书中也对整个历史脉络有一个很好把握,但他在描写那段中国的惨痛史时却有意无意的耍了点小聪明,左倾是那段历史中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归根结底是高层领导人在制定政策时所犯的不可否认的错误,但路遥并未写到错误的本源,而是在整本书中展现了一些下层领导以及劳动人民的对人民公社及大锅饭的愚忠,而让乔伯年以一种“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怀揣着同情人民生活的心由中央派到陕西,去改变整个省的社会风气和制度。似乎高层一直是关心民间疾苦,引导愚昧的群众冲出迷途,走向新时代,但我们应该认识到这正是那段历史中人民的不幸,羔羊被牧羊人赶进绝地,再引导到水草丰盛的沃土,似乎羔羊就应该感谢牧羊人的善举,多么可笑的逻辑!人民就像可悲的羔羊一样被牧民者引入歧途,这是民主的悲剧,是对社会主义最辛酸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