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写文章,讲究篇章结构的方法,即讲究“章法”。“起、承、转、合”是古人评论诗文章法时常用的术语。“起”是指文章的幵头,其要求是新鲜、有力,能笼罩全文;“承”是要求上下文紧密承接,对前面揭示的中心加以发挥;“转”指内容上的变化与深入;“合”指结尾,其要求是能收束全文,或能留下余味。
“起承转合”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某些诗文的结构情况。如:欧阳修的《五代史伶官传序》: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锦嚢,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
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
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这篇文章的中心是分析后唐庄宗李存勖得天下与失天下的历史经验,全文分为四层。第一层是“起”,幵门见山提出论点,指出“盛衰之理”(即一个王朝的兴亡)不仅在于天命,而主要在于人事,即统治者的所作所为;第二层紧承上文,欲抑先扬,赞美李存勖能够继承父志,谨慎勤奋,忧劳兴国;第三层笔锋一转,由赞扬转为批评,写李存勖在天下已定之后,骄惰荒政,宠信伶人,遭致惨败,跟前段形成鲜明对比;第四层是“合”,总结正反两个方面,揭示主题:“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文章用感叹句幵头,用感叹句结束,情感强烈,首尾呼应。文章结构严谨,一气呵成。
讲究“起承转合”,可以使文章结构严谨、说理清晰。但是,如果用“起承转合”这个套子去分析一切作品与指导写作,则势必助长文学创作与评价中的形式主义与教条主义倾向,禁锢思路,削足适履。明清时代的“八股文”,把文章的结构死死规定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前股、中股、后股、束股”八个段落,其中四个段落又规定各有两股相排比的文字,就是形式主义、教条主义极端发展的结果。所以,鲁迅称八股文是“蠢笨的
产物”(《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