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同学们:
半个月以后,诸位就要告别“北语”,告别人文学院,跨出校门,融入到社会各行各业去了。
学校对于毕业了的学子,是谓“母校”。我的体会是——小学“母校”对于一个人,确乎如同谆谆教导耳提面命的母亲。故大多数人回忆起小学老师,普遍的印象是管教者,似乎跟幼儿园的阿姨也没什么区别。正如回忆起母亲,温暖亲情之外,每加一句话是“太絮叨”。
而絮叨,是小学老师对小学生的爱心的本能体现。家庭关系中,有几多对小儿女爱之切切却又并不絮叨的母亲呢?我希望同学们今天以后,能以理解的情愫重新看待自己的小学老师和母校。
中学母校对于一个人,却已如同长姐长兄。长姐若母,长兄若父,亚父母角色也。这是老师对于学生,絮叨少了,爱心体现为提醒和告诫而已。因为中学生,已由当动辄“老师认为”的孩子,变为动辄“我认为”的自负的少男少女了。
一位过分絮叨的中学老师未必是一位好老师了。好的中学老师也许是更善于倾听的老师。提醒和告诫,在倾听之后。
我希望同学们,能以体察的情愫回忆自己们的中学时代。
大学母校对于一个人,其实已如益友。良师之前提,不可能不也同时是益友。
什么是益友?
益友并非仅指经常形影不离的朋友。那样,倒更接近着是室友、密友。室友不见得都是益友,姑且言之的一种既定关系而已。密友也只能是二人关系。谁也无法同时成为二三十人甚至更多人的密友。
在大学里,老师对学生的爱心,一般情况,几乎只能体现在只言片语之中。那只言片语,也许是在讲课时谈开了去的发挥,也许是在个别谈话中语重心长的几句。或对,或不对,甚或错。但那时,老师才不仅仅是知识传授者,还是人生感悟的传达者。
诸位融入社会便将明白,如今的社会,给你们知识的地方绝不比大学少;但肯于与你们交流的人是不多的。
对于不久前结束的论文答辩我有一个很深的印象,那就是——只有时间的延长,没有时间的缩短。有时,竟比预定的时间延长一二个小时。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所有的老师,都希望在那时多和你们说些话。而所有的老师,却又不能不尽量限制自己的发言时间。非是老师们不愿意和你们交流,而是——老师们达成了一种识,体恤到同学们又求职又完成论文,分身乏术,顾此失彼,反而都不忍再多侵占同学们的时间了。老师们这一种矛盾的心情,我今天不讲在这里,大约同学们是想不到的。这真相,是在你们的最后一个学期,老师们对你们爱心的非常态体现。
我希望同学们将来回忆起北语、人文学院,能作如是之想——母校和老师们想要呈现给你们的原本是一条知识的河流,起码是溪流;但你们真正掬到手中的也许只是一捧水。非彼此不诚也,实乃时代特征使然。
多回忆细节,于是大学才是值得你们回忆的地方。而恰在那细节中,会有勉励你们不至于颓唐的只言片语。在现实生活中,益友往往在过去时、回忆里,在思想和精神关系中。
同学们,人生虽然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朋友,但绝对也是一个完全可以相互包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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